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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忽略的需求:无障碍中的“听力障碍”

子穆 残障之声 2023-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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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朋友递给我一张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正在某景区门口的坡道中穿行,那坡道是三个“之”组合成的,他在层层叠叠的坡道中十分渺小,照片的题目就叫“上坡道的挑战”。我第一眼看到照片的反应是扑哧一笑,接着陷入了沉思。







因为我突然想到这跟我们听障群体的困境太相似了!


只是与肢体残障或视力残障相比,听障群体面临的障碍太过隐形。在“无障碍”的呼声中,我们的声音几乎没有存在感。在推进无障碍工作和解决方案中,大多数人都以为“解决了行动障碍和视觉障碍基本就没问题了”,“听觉障碍群体哪都能走,什么事都能做,不就是听不见吗?”


听障群体就这样在一个虚无的“之”字中处处碰壁,艰难地穿行。而这些壁垒,都是旁人看不到只有自己摸得到的玻璃墙。


某地出台了肢障和视障群体乘坐公交的政策,一些部门对一开始没纳入听障群体的解释很简单——听障乘坐公交有障碍吗?


他们认为,这样的政策出台,是为鼓励肢障和视障群体能走出家门,乘坐公共交通而提供合理便利。相比之下听障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然而,听障群体乘坐公交真的没障碍吗?


非残障人以自己的生活体验来想象,“听障群体行动多方便呀,自如上下车,健步如飞,还能一路小跑”。但听障群体的家人或朋友可不这么想。


确实听障群体乘坐公交上下车门没有问题。但是,怎么知道乘坐的就是他想坐的那辆公交?怎么知道快到站了,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下车?


公交进站前,开过来特别快。是几路车大都是在车头显示,只有少数车身也有。听障群体要是正在刷手机朋友圈,就注意不到车已经过来了。这个概率比较大,因为听不见车开过来的声音,或是佩戴听力辅具因为公共场合环境噪杂,根本分不清是什么声音。







有朋友问,“难道你们感觉不到公交车这一庞然大物飞驶过来的呼呼风声吗?”当然这位听力未受损的朋友不好意思地承认她自己都感觉不到,只是想象。听障朋友显然也没有因为听障,而像科幻片中那样发展出什么特异功能来。


公交车来了,若没看到或没看清是几路车,听力未受损的朋友是张口就问,立即能得到司机或是乘客的回复。听障朋友就算问了也有可能听不清,基本都是选择迈开腿,小步快跑到车身最前头确认是几路车,再一路小跑回车身上客门上车。遇上刚好无人上车,自己跑的不够快的情况,还没到车门,公交车司机已经关上门且启动车了,这时候拍打车门是无效行为。只能自作自受继续等候下一辆。


顺利上车之后更加揪心的是如何顺利下车。


公交车最早是售票员口头报站名。听障群体在这方面人人都有一部苦难史。有的死死盯住车外景观;有的一路扳着手指头数已到站;有的一上车就央求售票员提醒一声,然后一路紧挨着售票员不敢挪动半步;有的自己都过而立之年了出行还得靠听力未受损的家人陪着坐车........


现在一些城市的公交车有了电子屏幕,听障群体总算松了口气,但是仍然没完事。


因为并不是所有电子屏幕都能显示站名。有的只显示广告,有的一片漆黑有而不用。某地部门很贴心地在官方微信公众号上提供“无障碍随手拍”服务,听障群体一开始积极反映问题,一段时间后再也没声音了。这让活动的组织方很高兴,因为没反映就等同没意见,城市对听障群体已经做到无障碍了!


如果不去深究,这一误解也不知何时能大白于天下。


真正的原因是,“无障碍随手拍”有个标准的确认程序,就是后台工作人员接到意见后,都要语音电话确认反馈。意见转给相关部门之后,还要再次语音电话回访。听障人士不擅长的恰恰就是接听电话。


一位最积极反映问题的听障朋友在第一次接到电话时再三说明自己是听障,接听不了电话,希望短信沟通。但之后还是一而再再而三接到的还是语音电话。他说,“我反映意见,却得不到确认和回访,反映意见有什么意义呢?而且又去哪里反映无障碍随手拍工作程序对听障群体设置的语音电话障碍问题,说也说不清楚!”


听障群体最怕去的公共场合是医院,因为医生护士戴着口罩,看不见表情,看不见口型,听到的声音在医院这一人声鼎沸的环境之中,就像“之”字被四分五裂了,听到的不管是一点,还是一横,还是一撇,一捺,都组合不成“之”!


更糟的是与医护的沟通成为重大难题:不管是给自己看病,还是给家人看病,那些重要的医学名词可不能弄错了!请医生护士手写书面语吧,可那潦草的医学字体还看不懂。请医生护士允许使用语音转文字的手机APP吧,有的嫌弃会录音,有的普通话不标准转写不出文字来,有的环境嘈杂,网络信号糟糕,连手机也罢工了。请医生护士摘除口罩对话比唐僧取经还难,因为医院有内部规定——现在一场疫情,全民都要佩戴口罩。







现在一场疫情,全民都得戴口罩,在这样的形势下,有的听障朋友再也无法潜伏了,她的很多同事也很奇怪,以前工作既快速又高效,人也灵活。现在整个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不怎么说话,成了个闷葫芦,工作还其慢无比,处处出错。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是听力障碍,佩戴听力辅具还需要搭配看口型和表情来沟通。口罩的阻隔让声音变形,平时熟悉的声音听不懂了,要花时间去适应;平时的表情口型没有了,无处追补。她除了坦白交代以外别无二路,真是切身体会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滋味。


有的听障朋友彻底崩溃:在单位要小心提防因听不清、没听到而导致判断错误工作方向走偏;开会时她是领导最不喜欢的低头族,因为需要低头看手机的讯飞语音转文字,当领导叫她名字让她发言,讯飞却死活没显示这关键一句,被身边同事一脸嫌弃提醒。


有的听障妈妈还要养育孩子,回到家里陪孩子在小区附近活动,哪怕是去购物都其累无比,因为她一方面要盯着活泼好动的孩子以防走丢,一方面还要与戴口罩的人询问货物价钱,这个过程想想就酸爽……


……而这些,只是听障群体面临障碍中的沧海一粟,他们遇到的“之”字形坡道,如此隐形,隐形到虽然真实存在却拍不出照片,看不出画面。


我只能不断地为大家做心理疏导,却深知有心无力。


好在,那些从逆境中艰难走出来的听障朋友,不再被困在“之”字路上的听障朋友,他们的内心正在日益强大。也正是在大家的共同呼吁发声之下,听障群体的听觉信息无障碍的解决之道日益清晰:人工耳蜗植入、耳聋基因筛查、语音转文字技术、微信小程序协助接打电话技术……各种科技以人类想象不到的速度飞跃发展。


希望在不远的将来,我们能像轮椅朋友一样,顺畅地诉求我们的困境,并得到最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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